艺术的几个重要否认

本文摘要：克罗齐（文） 朱光潜（译）艺术即直觉。“艺术即直觉“。 我的谜底的意义和气力，须在它所含的否认以及它所肯定的艺术和非艺术的划分中才可以见出。它包罗哪些否认呢？下文所举的是几个基本的至少在现在文化阶级中是重要的否认。艺术不是物理的事实第一，我的谜底否认艺术是一种“物理的事实”，艺术不是某几种颜色或是某几种颜色的配合，某几种形体，某几种声音或是某几种声音的配合，某几种热学或电学的现象，总而言之，通常可以称为“物理的”工具都不能算是艺术。

克罗齐（文） 朱光潜（译）艺术即直觉。“艺术即直觉“。

我的谜底的意义和气力，须在它所含的否认以及它所肯定的艺术和非艺术的划分中才可以见出。它包罗哪些否认呢？下文所举的是几个基本的至少在现在文化阶级中是重要的否认。艺术不是物理的事实第一，我的谜底否认艺术是一种“物理的事实”，艺术不是某几种颜色或是某几种颜色的配合，某几种形体，某几种声音或是某几种声音的配合，某几种热学或电学的现象，总而言之，通常可以称为“物理的”工具都不能算是艺术。

把物理的工具误认为艺术，是日常思想的通弊。小孩子们触过肥皂泡沫，见着天上的虹也想伸手去触它；人类心灵也是如此，它浏览美的事物时，就想在外物界寻求它们所以美的原因，以为某几种颜色生来就是美的，某几种颜色生来就是丑的，某几种形体生来就是美的，某几种形体生来就是丑的。

不仅在知识中是如此。应用思考和方法来化艺术为物理的事实，在艺术思想史上也是常见的事。古希腊和文艺再起时代的艺术家和美学家往往替形体美定出“纪律”来，又对于图案和声音的几何学的和数量的关系漫加臆测。

十九世纪的美学家们的实验的，和学者们在哲学会意理学会以及自然科学会中所提出的“陈诉”，把物理的事实误认为艺术，也是常事。艺术何以不能为物理的事实呢？通常物理的事实都没有“实在性，许多人毕生精神所贯注的艺术，许多人的至乐之源的艺术则具有最高级的实在性，艺术不能为物理的事实，就因为它不能为一件不具实在性的工具。

这番话初看虽似乎强词夺理，在一般人看，最坚实的工具就莫过于物理的世界了。可是我们探求真理，不应因为一个论证貌似谬妄，就拿一个较弱的论证来推翻它。物理的世界没有实在性，这个原理虽似荒诞，其实并不难置信。

它不光是一切哲学家所公认为确实的（除非是对着唯物论的彰明的矛盾而不觉赧颜的极端的唯物论者），就是连物理学家们在渗杂哲学于科学时也不得不认可它，例如他们把物理的现象看作效果，而它们的原因则假定为履历所不能证实的“原子”“以太”等。他们又尝把物理的现象归原到“不行知”，唯物论者的“物质”一个观点也就是超物质的。无论是依本质或是采公议，物理的事实都是不具实在性的，它只是人类心灵所制作起来以效用于科学知识的。

艺术能否为物理的事实一个问题，此外还尚有一种新意义：我们能依物理的法式制作艺术么？这似乎是可能的。好比读一首诗时我们把它所唤起的意象丢开，不去浏览它而只去盘算它所含的字句，数它所含的音节，再好比看雕像时我们把它所唤起的美的意象丢开而专去量它的是非衡它的轻重，这就都是想依物理的法式来制作艺术了。

可是数字数句只对于排字匠有用处，量是非和衡轻重只对于装置雕像的搬运夫有用处，对于浏览艺术者和研究艺术者则不光毫无用处而且使他们分心。我们如果要彻底相识艺术的性质和艺术的运动，把艺术依物理的法式去制作起来，是完全无济于事的，这一点也足以证明艺术不是一种物理的事实了。《割掉耳朵后的自画像》，荷兰，布上油画，51厘米×45厘米，1888，私人藏艺术不是功利的运动其次艺术即直觉一个界说中尚另含一个否认：如果艺术是直觉而直觉为鉴赏，仅涉纯理，则艺术不能为一种功利的运动。

通常功利的运动通常都要寻求快感制止痛感，艺术的本质既无关实用，所以也无关快感和痛感。任何快感，只就其为快感而言，都不是艺术的，这是大家所容易认可的。例如饮水止渴所得的快感，在田野散步使肢体灵活血液舒畅所生的快感以及做成一件难事情使实际生活停当时所得的快感等等都不能说是艺术的。

艺术和快感的划分从艺术在作品和人的关系中更容易见出。好比画像所体现的人物如果是我们所亲爱的，它只管能唤起极愉快的影象，而就艺术言，它也许是一幅很坏的画；反之，画只管很美而所画的人物却可使我们厌恶。有时就图画自己说，我们也能见出它的美，可是因为它是对头或对手的作品，它可以抬高对头或对手的声价，就可以引起我们的忿怒和猜疑。

这些实际利害以及它们所附带的快感和痛感有时虽然和艺术相混以至扰乱美感的趣味，可是我们决不应把它们误认为美感的趣味。不仅如此，如果我们要使“艺术就是发生快感的工具”一个界说站得住脚，便须说明它并不是一般的快感而是某种特殊快感。

这个限制不仅不能维护原来的界说，而且把它推倒了。因为既认可艺术只是一种特殊的快感，就得把它所以特殊之点寻出来。这个特殊点既是这一种快感所以异于其他快感的，则艺术之所以为艺术就只在这个特殊点而不在快感——照这样看，艺术是和快感有划分的，是尚有要素的。

我们所要寻求的就是这个要素，就是这个特殊点。把艺术看成快感的学说向来叫做“享乐派的美学”，在美学史中曾经由恒久繁复的变迁。

在希腊罗马时代享乐派的美学就已露头角，在十八世纪它最盛行，在十九世它再起过，一直到现在，它还很有势力。美学的初学者最容易为它所惑，因为他们瞥见艺术引起快感是很显著的事实。

在它的生命史中，享乐派的美学有时单提出某一种快感来，有时又同时提出几种快感来（例如高级感官的快感，权力意识的快感，性爱的快感等等），有时又于快感之外另寻出许多要素，例如实用（在把实用和快感离开来的时候），知识欲的满足，道德需要的满足等等。享乐派的美学既是这样彷徨不定，又杂采许多外来的要素，所以效果是无形瓦解，旁生新说。

可是一切错误之中既然都含有若干真理（我们在上文见过，艺术的物理化也有若干真理，艺术象一切事物一样原来也可以委曲依物理的法式“制作”起来），享乐说也含有它的永恒的真理，因为它把艺术常伴着快感一件事实陪衬得很显着。美感的运动和其他心灵运动一样，确含有快感。我们说艺术即直觉，把它和快感离开，这种措施虽绝对否认艺术即快感，而对于艺术伴有快感的事实却并不否认。

徐渭《墨葡萄图》艺术不是道德的运动美学家持道德说者也约略明确这个原理，所以情愿求一个折衷的措施。依他们的主张，艺术只要不是彰明较著的引人入邪，就是引起快感也是可以允许的，不外它既然能使人愉快，既然有利用人心的威权，就应该使用它的本事做正经事业，去做包苦药的金壳或蜜衣，去做宫庭的行走（艺术在古时原来是如此身世的，它应该记得），去劝导人虔信宗教和道德，他们又想用艺术做一种教育的工具，以为学问和道德一样，都含有若干苦味，艺术可以消散这种苦味使学问酿成香甜的工具。我们谈到这些学说虽不禁微笑，可是也不要忘记提倡此说者也是很郑重其事的努力明确艺术的性质。从前有许多大作者都抱过这样的主张，单就意大利说，但丁（Dante）塔索（Tasso）阿尔菲耶里（Alfieri）马志尼（Mazzini）诸人就是著例。

艺术的道德说也有一种好影响。它原来是想把寻常混为艺术的快感和艺术离开，替艺术指定一个较高尚的位置，不外它的努力不很凑巧而已。它自身也含有若干真理。

艺术虽是超道德的而艺术家则同时负有人的资格，却不能不落到道德规模之内。艺术家既然也是人，就不能卸脱人的职责，他自己就须把永不能为道德的艺术看作一种使命，把自己看作一个代天行命者去尽这个使命。

艺术的道德说在美学史上也很重要，不外在今日已为人所厌恶。这虽然要归它缺乏内在的价值，近代文艺倾向和它也有些冲突。一般人讨厌它，是顺着一种心理的倾向，我们把它丢开，只是顺着名理的要求。有一派人从道德说中又引伸出一个主义，以为艺术的目的在教人趋善避恶，改良风化，所以艺术家应该留心群众教育，激扬爱国看法僧人武精神，宣传勤俭生活的理想。

其实艺术家没有本事来做这些事，也犹如几何学没有本事做这些事一样。几何学并不因此而失其价值，艺术不能教诲，自亦无妨。

温度对海洋、天气分析和预报、大气物理、情况的研究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现在，探测大气温度的激光雷达有瑞利散射激光雷达、高光谱分辨率激光雷达和拉曼激光雷达。瑞利散射激光雷达具有时空分辨率好和探测敏捷度高等优点，除此之外它使用激光和大气分子的瑞利散射机制发生雷达回波，不存在大气的探测盲区。艺术不含观点的知识第三，我们既以艺术为直觉，即须否认艺术具有观点的知识。

这是最后的却是最重要的一个否认。通常纯粹的观点的知识都带有哲学性，是肯定实在的，它要定出实在和虚幻的划分，或者把虚幻纳到实在中去使它成为实在的一部门。直觉的特质就恰在不定实在和虚幻的划分。

以直觉观照意象，只注视意象自己，绝不旁涉。直觉的知识就是感官的知识，和观点的知识完全差别（译者注：好比看一棵树时最先感受到的只是树的形相，这是最直接的，不用思考的，就是直觉的知识；由树的形相而想到它属于“松”类，是四季常青的植物，可以砍来架屋制器，这就要用反省和观点，就是观点的知识。

直觉的知识是美感的工具，观点的知识是科学的工具），纯理生活有两种心境，一为梦乡（但非睡眠），相当于最原始最单简的直觉知识；一为醒境，相当于哲学。站在一个艺术作品眼前，如果问它在历史上和哲学上是否真实，这个问题实在没有意义，和拿道德的判断加上意造的楼阁者陷于同样错误，在立虚实真伪的划分时，不能不愿定实在，不能不下判断；意象混然横在心眼眼前，没有牢固的属性，不能做判断的主词，所以不能有虚实真伪的划分。有人也许阻挡这番话，以为意象后面须有共相（译者注：即观点，如许多松树都同属“松”类，同具松的属性），须是共相的殊相，否则便不能存在。这种反驳实在没有气力，因为共相为真宰之灵，无所不在，无所不辖，这个原理我们并不否认，我们只否认心灵在纯意象中明瞭的察见共相。

有人又拿心灵单整的原理来反驳我们的学说，其实心灵的单整不光不因严辩想象与思考而受动摇，而且因之加稳固，因为有划分尔后有反称，有反称尔后有详细的单整。艺术的精髓就在“意象性”。所谓“意象性”就是直觉所以异于观点的，艺术所以异于哲学和历史的，视察事和叙述事例所以异于肯定共相的。如果从“意象性”再进一步而作判断思考，艺术即随之消减了。

艺术家由艺术家的职位进而为品评家去品评自己，或是浏览者由全神贯注的艺术意会者进而为实际人生视察者，艺术都要随之消灭的。艺术和哲学的划分（这里哲学是最广义的，包罗一切关系及实在的思想在内）尚附带其他划分，艺术和神话的划分就是其中之一。

相信神话者都把神话看作实在的不是虚幻的，把神话以外的信仰看作荒唐无稽的。神话对于这种人并不能算是艺术。

以神话为艺术者已不信神话，便已将神话看作一种譬喻，把诸神所居的庄严世界象征美的世界，把神象征一种伟大的意象。在虔信者的心目中，神话就是宗教而不是想象的产物，宗教原来就是一种哲学，是尚在希望而未完全的哲学，哲学原来也就是一种宗教，是经由若洁净化和润饰的宗教；哲学和宗教都含有关于绝对永恒诸问题的思想。艺术所以不能为神话和宗教者，正因为它不含思想和思想所生的信仰。

艺术的职务只在缔造意象，该意象是否可信，他却不暇过问。艺术不行分类艺术即直觉一个界说同时又否认艺术有种类和体裁的区分，否认艺术为潜意识中算学训练，象一位大哲学家和数学家在谈音乐时所说的（译者注：指莱布尼兹）。艺术为直觉，所以与实证科学和数学都不相同。科学和数学都应用观点，不外因为它们纯用普泛化和抽象化，仍然不具实在性。

它们所具的只是“意象性”。就这一点说，自然科学和数学似乎近于艺术，和艺术同处在与哲学宗教历史相对的位置，因此，今世科学家们和数学家们常欢喜接纳诗人的意象和词藻，拿缔造“臆想”的世界来夸口。不外他们的意象性是牺牲详细思想而应普泛化和抽象化的效果；换句话说，它起于判断，起于意志的决议，这些全是实用的运动，所以和艺术世界不相容。

因此，艺术看实证和学和数学比看哲学宗教和历史还重生厌。哲学宗教和历史还是和艺术同处在纯理和知解的世界之内，而科学数学则处在实用的世界之内，从明白看来是很租疏的。诗和分类学，尤其是和数学，是水火不相容的。

“科学精神”和“数学精神”都是“诗的精神”的强敌，所以在自然科学和数学极盛的时代诗都很贫乏（唯理主义盛行的十八世纪就是一个例子。）我们这样替美学争回它的“超逻辑”的特质，实在是走进“艺术即直觉”公式所带的最难而且最重要的争辩。在美学史上有许多大哲学家都把艺术混在哲学宗教历史数学科学一块。

谢林和黑格尔混艺术于宗教和哲学，秦纳混艺术于自然科学，法国写实派混艺术于历史和凭证的搜罗，赫尔巴特和形式派又混艺术于数学。可是这些作者以及其他可追想的学者所犯的错误都不是纯粹的，错误原来就没有纯粹的，纯粹的错误都含有若干真理。

观点主义的美学（译者注:即指上述各家的美学）自身常含有使自己瓦解的身分。他们所凭据的哲学愈有气力，酿成瓦解的身分也就愈多愈强烈。谢林和黑格尔对于发生艺术的情境都有极深的相识，在视察和说明个体事例时所表示的学说恰与他们的哲学系统全体相反，就是一个好例。

观点主义也未可一概抹煞。它不仅见出艺术是纯理的运动，比上文所论种种学说都较胜一筹，而且它把想象和逻辑，艺术和思考的关系，（关系不仅在分异，同一也包罗在内）指出，对于真确的学说也不无孝敬。

本文关键词：kaiyun,艺术,的,几个,重要,否认,克罗齐,文,朱光潜,译

本文来源：kaiyun-www.njxzwood.com